“各位，地地……哦就是我的古地球系统告诉我：每一位蓝星联盟居民因我的回溯能力而产生的幸福感都是它的能量源泉，能够帮助它真正触及现实世界。”
祁月落一边说，雷夫教授带着助手们一边疯狂记录，并且随时监测她的生理和精神各项指标。
“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尽快积攒能量。实不相瞒——”
祁月落狡黠地笑笑，纤长的睫羽忽扇着映衬那一黑一蓝的眼睛。
“我和地地刚才把各位当做试验对象，测量了你们吃甜品时爆发的幸福感，大概是直播间品尝全系数据的观众的八倍左右。”
“那是自然，虽然我也品尝了那两份数据，但是和您亲手做的完全不能比啊！”一名研究员红着脸，言辞非常恳切。
“能做祁小姐的试验对象我感到非常荣幸！”另一名研究员也不甘落后地赶忙说道。
雷夫教授轻咳，怒其不争地瞪两眼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们，扭头对祁月落正色说道：“他们说得很对。”
祁月落：“你们说得很好。”
祁家其他人：“…………”
祁月落开始画饼。
大意就是虽然她亲手做的效果更好，但这太不现实，还是要借助直播等手段，最大限度收集蓝星联盟居民的幸福感。
“地地可以通过搜索、改变和创造物质三种方法实现对现实世界的干预。当然，这些物质都必须和甜品相关，毕竟是由甜品获得的幸福感嘛。”
“每次搜索耗费1万点幸福值，每次改变耗费10万点幸福值。”
“但是改变只能使用一次，我们暂时决定将这个宝贵的机会保留在对甘蔗的品种改良上。同时，用比较好达成的搜索来寻找甜菜或是其他糖类替代物。”
“很有道理。”
这饼被祁月落画得又大又圆，听得雷夫教授连连点头，忙问：“那创造物质呢？需要什么条件？”
没有科学家能拒绝创造物质的诱惑。
在这种对造物主的颠覆挑战中，人类智慧的尊严和光辉将得到最淋漓尽致地展现。
祁月落微皱眉，她也不知道。
系统一直对最后的物质创造三缄其口。
借着雷夫教授的提问，她又在识海里将系统戳了又戳、拍了又拍，但对方像一个叛逆期的少年，摆明了要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
祁月落无奈，“它不告诉我。”
雷夫教授失望地塌下肩膀。
但是几人一合计，这肯定是最困难的一步，也是最后的杀手锏，倒是不着急。
还是像祁月落说的那样，先启用搜索功能为佳。
想起昨天网上的盛况，雷夫教授不禁心潮澎湃。大家满溢而出的喜悦，还有对s级回溯者的期待是他亲眼所见。
这幸福值还不得直接爆表？
估计假以时日就可以集满1万点幸福值。
看来他马上要给学校打个报告，召集一队合适的星舰准备航行探索了！
思及此，雷夫教授激动地问：“月落，那现在幸福值累积了多少？”
祁月落眼神游移，声音也忽然细若蚊鸣。
“那个……挺多的，四舍五入之后，大概、嗯，有05吧。”
雷夫教授：“……？”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点五。
祁月落尴尬地摸摸鼻子，把锅往那不好取悦的系统上甩去。
真的，她都觉得自己这觉醒超级有排面！超级有话题度了！
结果系统干脆的一句“05”气得她差点昏过去。
这甚至不是四舍的结果，而是五入的结果！
看来s级的回溯者真是不好当的，任重而道远啊。
看着祁月落气恼的样子，众人反而安慰起她来。
也只能止步于简单的言语安慰了，毕竟古地球系统和s级回溯者之间的联系，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分毫。
但正因如此，他们对古地球系统抱有无限的好奇。
“祁小姐，古地球系统……是什么样的？”
年轻的助手一直在检测祁月落脑内代表回溯者的布鲁波纹。他看着那条无比跃动的曲线，终于忍不住问。
祁月落公报私仇，咬牙切齿道：“是个别扭的家伙。”
系统似乎在她识海里轻哼一声。
接下来的讨论时间里，99％的时间都是祁月落在说，雷夫教授居然插不上话。
一是因为他们虽然是专业的回溯者研究人员，但是对于s级回溯者知之甚少，毕竟祁月落才是第二个，而最早那一位是在蓝星联盟成立之初觉醒，年代非常久远。
二是雷夫教授完全被祁月落细致的计划、流畅的表达和丰富的创意折服。
他这才意识到，将祁月落的优秀归结为古地球系统的辅助，实际上是本末倒置。
是因为她优秀，系统才选中了她。
虽然能被古地球选中为“回溯者”，就注定表明这是意志坚韧、心智聪敏之人。
但眼前不卑不亢的姑娘，显然是个中翘楚。
雷夫教授听得心服口服。
他相信，因回溯者觉醒减少而逐渐没落的回溯者研协局，一定能在祁月落带来的光芒中再度复苏。
双皮奶醇润的味道还萦绕在唇齿间，雷夫教授不禁感叹道：“从没见过回溯者能回溯这么多东西。”
要知道一般的回溯者，只能回溯非常狭窄的特定知识。比如一种乐器的制作，一种金属的冶炼，一种病害的防治等等。
可是按祁月落刚才给他的描述，她能做出成百上千种甜品！
祁月落勾唇开个玩笑，“毕竟我回溯的时间长。从儿时开始，在古地球住了二十多年呢。”
“月落，其实……”
雷夫教授略降语速，似在斟酌措辞。“你知道你从来没有真正‘住’在古地球过吧？”
祁月落闻言垂眼，笑意微收，沉默地微微颔首。
她当然知道，这些是她小学就学过的。
因为她本来就是星际居民，是祁家的祁月落。
她只是会下意识忘记这一点，或者说……刻意去忘记这一点。
回溯者回溯的方式，并不是以自身意识回到古地球。
事实正好相反——是古地球回到了回溯者的意识里。
没有人能回到地球，因为她确确实实不复存在了。
翻遍所有空间、时间的维度，都无法再见到那抹蔚蓝。
可是，那样美丽而灿烂一颗的星球，就算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毁灭，也拼尽全力在宇宙间留下了悠远的残响。
而回溯者能够接收这些残留意识，在自己精神世界中构建出古地球的片鳞半爪，并置身于其中生活。
“我知道的，其实我经历的一切……”
祁月落有些艰难地开口，“都只是古地球的幻影。”
“是的。”
雷夫教授补充，“出于对自身的保护，回溯者将自动遗忘星际居民的身份，只以为自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否则，你的大脑将因为无法同时搭载两个相差甚远的世界而崩溃。”
在这个过程中，回溯者的躯体则陷入沉睡。
直到某一天，他们带着从古地球习得的、星际时代已经失落的知识技能回来。
首先苏醒的是躯体，但这只是初步苏醒，因为此时的回溯者……仍以为自己是地球居民。
而外人不可对回溯者的苏醒施加影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就算回溯者们都是精神力强大的人，其中的绝大多数也会在这个阶段发疯、失智，或者在“穿越到未来”的压抑和恐惧中，在周围人小心营造的温室中，平庸地度过终生。
只有极少数，能够巧妙而沉着地融入这个“陌生”的时代，然后在远古意识的指引下，分享出自己回溯的知识，从而完成最终的觉醒。
虽然这也意味着他们将清楚地意识到——古地球的记忆，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梦境。
方才还轻松欢乐的会客厅，因为这个话题陡然生出几分暗郁来。
祁月落沉沉闭上眼睛，还能在脑海中描绘出许多人的样貌。
她的朋友们、同事们，外冷内热的孤儿院院长，和蔼的房东奶奶，常常指点她的厨师长，特别喜欢她做的泡芙的那对母子……
寂寂半晌，祁月落才睁眼。
她哑着嗓子追问：“可是，可是，那些……也是真实存在过的吧？”
“当然。”
雷夫教授缓缓点头。
“那些都是古地球真实的记录，地球永远是我们蓝星人的灵魂港湾，永远在呼唤着我们。正因为如此，才会出现像你这样的回溯者。”
他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地球，母星啊。”
雷夫教授的语气寂寥又欣慰，“她还有很多话想对我们说。”
祁月落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
内置于这颗星球大气层中的虚拟太阳影像，正忠实地按照程序设定，洒下午后的暖光。
而这一切，和她的“梦境”，和数千年前古地球上的光景别无二致。
左眼晶蓝的虹膜，正氤氲着记忆中那片海洋的雾气，祁月落压下心酸的惆怅。
“我会替母星说。”她说。
研究员问古地球系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系统，她说是个别扭的家伙。
其实说到底，那只是一个哪怕自身已经毁灭，也要想尽办法，让它的孩子们感到幸福的别扭家伙。
祁月落看着在场众人，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会替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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