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禾听完费费的话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把个人终端拿出来，抬眼在操作面板上确认清楚之后，才飞快地输入了一串数据指令。
“我做好标记了，这张星图也算没白拿，还有一张等他们返程再继续探索。”
“医生这次睡了很久，没问题吧？”费费径直过去把南禾的药箱打开，挑挑拣拣一些，就自行处理起身上被星麓打出来的伤。
南禾招呼了陆瓷去给星麓处理，自己则是坐在一边，继续在个人终端上查阅中控室和休眠仓的情况，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有问题，这很正常，因为没有可以打扰到他休息的事情发生，他多睡一段时间再次醒来状态应该会更好一点。”
“那就好。还有……”费费又指了指还趴在地上昏迷的星麓，叹了口气道：“他这毛病还好不好的了啊？”
“已经好很多了，以前天天晚上爬起来杀人，现在隔几天才来一回，遇上孙十八炎霄厉魁在，也不用给他用药，所以还没生出抗药性来，病情还在控制中。”南禾看了眼星麓，又跟还在按药油的费费道：“你成天窝在这里，让星麓来帮你活动下筋骨也是好的，多坚持几次，下回就不用叫我了。”
“还坚持呢？我都忙多少天了，要不是陆瓷在还能帮着我点，下次我就该和医生一起躺休眠仓去了好吗？”费费见陆瓷给星麓处理好伤口后，打算把他扛起来，连忙气道：“就让他睡那儿！你继续去盯着数据。”
这混账玩意儿，明明知道他这段日子跟陀螺似的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中途小憩会儿，犯起病来也是不管不顾硬是把他拉起来闹，再这样下去他也去犯个病给大家伙儿瞧瞧了啊！
南禾又在终端上处理了几件事，才看了看沉默做事的陆瓷，接着道：“轮班实习已经破例给你多加了一个月，等他们返航以后，陆瓷该去云格那儿了，你没意见吧？”
“……再加一个月，他们回来以后那些飞船仪器设备还不得是我去检修，我哪儿忙得过来？”费费连忙争取起来，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云格那傻孩子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天埋头研究这个研究那个，在星麓面前自己都是吃亏的，让陆瓷去他那儿一个没盯住星麓就能把人弄死，还不如继续留在我这里又安全又有用处，咱们招个人多不容易啊，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星麓要想弄死人早就弄死了，放心，他现在毛病真没那么严重，不然就你这样和云格也没差多少去，陆瓷还好好喘气儿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南禾站起身，提了药箱，又不容拒绝道：“就这么说定了，按规矩来。”
费费只好叹了口气，星麓这家伙，柿子专拣硬的捏，陆瓷在他眼里就是个捏了会爆浆脏自己一手的软柿子，再加上医生有意无意的叮嘱，倒也确实收敛了不少，没准儿病是真的在好了？还是说在憋什么大的？
挪了椅子去到陆瓷身边，见他还是一派沉静的样子，又拍了拍他的肩。
“基本架构你都清楚了，云格那边是更细致的武器研究，他可能不太会教人，你有不懂的还是可以回来问我。”
“谢谢您，费前辈。”陆瓷来此之后愈发地谦逊，所有人都是他的前辈，但偶尔遇上他们都很少对他摆架子，没有尔虞我诈，大家都在专注地忙自己的事，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氛围。
他真心地感谢费费这个带了他几个月的人，所以他也在尽心地当着他的助手，任差遣使唤却受益匪浅，这段日子除了偶尔看见星麓会让他有点紧张之外，其他时候他还是很开心的。
“云格那边实习完了会让你去孙十八那里，他也是个爱玩的，最宝贝他那个游戏机，你只要会修你就是他好兄弟，没事儿多跟他学几招，特别是他天天吹的那个气功，把底子练起来。”
“孙十八之后是厉魁，他和孙十八关系不错，只要孙十八看你顺眼了，他也不会为难你，同样也是多跟他学几招，学一些技巧性能保命的。”
“接下来就是跟着南禾和炎霄，南禾医术很好，如果你有点悟性，他会教你一点的，学了没坏处。至于炎霄，他不爱说话，但是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你们要是能投缘，他也能给你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反馈。”
陆瓷想起了那个蹦豆子式讲话的酷哥儿，感觉他俩是没法儿投缘了。
“最后，就是星麓。”费费偏头去看了地上的人，有点儿头疼：“看你在之前大家的手底下学到多少东西吧，能从他那儿捡条命回来就算过了这一遭，到时候你就能自主选择在哪儿待下去，我虽然是很想你来我这儿，但你有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去，反正我要借调你也是可以的。”
陆瓷慎重地点头，费费告诉他的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他不知道他之前有没有这样告诉过曾在他手下做过事的人，如果说了，那些人里活下来的又有几个？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费费能跟他说这么多一定是因为对他有期待，所以他会尽全力。
“那，伊夏前辈呢？”陆瓷自从上了船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伊夏，他们都说他在睡觉，一会儿休眠仓一会儿中控室的，他也搞不清楚伊夏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之前也不好打听，只能默默憋在心里，这会儿才趁机问了出来。
费费似是很明白他在想什么，身子往后一仰，抬腿搭在台上，漫不经心道：“医生就是整个舰队，平时都在中控室的主系统里待着，有事才会进那副躯壳。他不负责实习，但如果你真的进了团，有事问他他也会毫不隐瞒地告诉你。”
陆瓷惊了，他已经做好仍然得不到答案的准备，却不想费费就这么干脆地说了出来，所以之前不说是因为他没问吗？
“伊夏前辈，不是人？”毕竟人不可能在什么主系统里待着，也不会有“进入躯壳”这么一说。
所以这才是星麓舰队为什么人少却毫无指挥行动障碍的原因？伊夏是什么人工智能生物？
“以前也是……呃，也不太算是，反正吧，这事儿有点复杂，我说不清楚，等你以后亲自问他吧。”费费看到操作面板上一些数据波动，随口敷衍了两句，然后立刻端坐回来去调试起来。
陆瓷也跟着看了看，是自检程序又在通报生活区安保系统异常，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那边的门因为星麓不喜欢所以都不关的，于是只及时地记录好数据变动，才又问道：“我们这次在这颗星球上找到的阿尔塔纳，很适合伊夏前辈用吗？这是为什么呢？”
“阿尔塔纳就是某种能源，可以直接或者间接地作用在任何东西上，就比如像是空间跳跃，有阿尔塔纳的能量是可以精准控制距离以及跃迁点波动影响的。你把医生的躯壳想象成某种精密的仪器，在阿尔塔纳的作用下，它就可以很好地处理数据的传导及保存。”
费费停顿了下，不等陆瓷问，又继续说道：“之所以说适合医生用，那是因为这颗行星上的阿尔塔纳是犹如‘迟暮’般的平稳温和，不至于太过强势损伤到载体和数据，像是那种初生的阿尔塔纳也很适合，具体的情况以后你做观测工作和采集作业的时候可以了解到更多。”
“那个……星麓不是宇宙海贼吗？”陆瓷感觉有点荒唐，这说的好像他们是什么阿尔塔纳科研团似的。
“星麓是宇宙海贼啊。”费费朝着地上的星麓本尊努了努嘴，“可他星麓干的混账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是被聘来当维修工的，而你是来打杂的。”
别以为你们早些年在宇宙里兴风作浪的事我不知道啊，陆瓷心里暗暗感叹，什么屠了某颗资源星，什么遭遇战里把对手全歼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就连之前在烙阳闹出来的那些事也是因为你们先向千鸟动的手啊！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星麓一个人干的？总督就是拿来背锅的吗？
“他们是要把这颗行星上的阿尔塔纳采集光才会回来吗？”陆瓷在短暂的无语后又当起了好奇宝宝。
“什么采集光？”费费一脸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得无厌的表情鄙视他：“就算含量少，那也不是我们几个人能采集光的，咱们的徨安母星知道吧，好几百年前就已经是这种样子了，甚至比这个还要糟糕得多，濒死的状态一直扛到现在都尚有生气留存。”
“而且阿尔塔纳这种东西，一旦离开了所源的星球，能量就会渐渐消散，我们采集再多派不上用场也只能是白白浪费，所以每遇到这种合适的星球我们只会做一个标记，采集很小一部分所需的，再等用完后根据星图标记继续前往其他最近的地点进行作业。”
听这么说，星麓舰队漂泊宇宙其实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伊夏？
“费前辈，星总督和伊夏前辈关系很好吗？我总觉得，他不太像是那种会为了固定目的而努力的人啊。”星麓的随性散漫让陆瓷觉得他这辈子除了打架就没别的爱好了，哦不对，还有吃饭。
他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伊夏这么东奔西走吗？看起来伊夏倒才像是他亲生的哥哥。
费费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了点困倦的泪光，懒懒道：“是吧，反正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种情况了，听说星麓跟着伊夏最久，既然到现在都是这样，那就说明你看错了，疯是疯了点，但他是会有固定目的的，也是会努力的。”
会努力的星麓仍然在冰冷的地板上躺着，沉沦在那无边的梦魇里继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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