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长意连忙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撞到的人是邹遂。他愣了一下，才连忙开口打招呼：“叔叔好。”
“刚放学吗，长意？”邹遂随手理了理舒长意有些凌乱的刘海，“怎么不先回家？下午还要上课，时间不会来不及吗？”
男孩迟疑了片刻：“路过了，就想来看看。”
“不用着急，我们这里晚上还开。可以下午放学的时候再来。”
“没关系的，叔叔，我有时间。”舒长意紧张得绞了绞手指。他在撒谎，实际上是故意不回家。
“不耽误你就好。要我陪你看看吗？”
“叔叔没有工作要做吗？”
邹遂轻轻摇了摇头：“画展的准备工作今天早上已经全部做好了，我现在只是一个闲人。来吧。”
于是舒长意就跟在邹遂身后，听对方介绍画展上的每一幅画。既有美院里面优秀师生的作品，也有专业机构成员的画作，当然也有的出自民间艺术家。作画的风格也大不相同，有偏现实风格，也有抽象艺术，甚至还有贴近当下商业风格的插画。
“叔叔，没有你的画吗？”舒长意没忍住问。
邹遂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的画，还不够格。”
“可是，我觉得叔叔画得很好看。”
对方抬手摸了摸舒长意的脑袋顶：“谢谢你。想看看我的画吗？”
“可以吗？”舒长意的眼神里有一些小期盼。
“当然可以。”邹遂对上舒长意的眼神，不自觉地笑了笑，“只不过，它在地下。”
……
舒长意跟在邹遂身后走着，不一会就拐进了一个黑暗的小角落里。西装男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往后朝男孩伸出手：“来，小心点。”
高中生回了一声“嗯”，握住邹遂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即使有光源，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踢到地上的障碍物，惹得他不由得心下一惊。
“没事吧？不着急，慢慢来。”邹遂将身后人的手掌攥紧，“要下楼梯了。”
阶梯比舒长意想象中的要长。他一步一步地往下跨，甚至觉得有些疲累。
好一阵子，邹遂才开口告诉他：“到了。”接着男人松开舒长意，打开了地下室的灯。
舒长意这才看见地下室堆放的杂物中央，立着一个画架，上面是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但是已经有了大形，看上去像是一片绿地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里面关着一个人。
“我想看它完成时候的样子。”舒长意对着画架说道。
“等我画完的时候，我会请你来看。”
男孩转过头望向邹遂：“你要把它带回画室吗？”
“当然。我是在家里开始画这幅画的，朋友帮我运到会场这边。画展结束的时候，我会顺便带它回去。”
“是和叔叔一起办画展的朋友吗？”
邹遂轻笑：“是以前大学的同学，我们一直有联系。”
“好厉害。”舒长意有些惊讶，对他而言，大学就好像是很遥远的东西。
邹遂摇了摇头：“这没什么厉害的。”
他接着说道：“长意，我送你回去吧。”
舒长意原本想拒绝，但是他在会展中心这边待得太久，走路回去估计赶不上上学。他迟疑一下：“可以吗？”
“可以。”邹遂再次朝他伸出手，“走吧，我们上去。”
……
舒长意坐进车里，在邹遂递过来的手机上输入了自己家的地址，导航便自动设定好了路线。
“没想过办理住宿吗？”邹遂一边开车一边问。
男孩不敢说是父亲不肯替他出住宿费。他正想着编个什么借口，结果邹遂比他快出声：“是有家里人要照顾吗？”
“……嗯。”舒长意连忙肯定了对方的猜想。
大约十分钟左右，邹遂停下车。舒长意抬头一看，的确到了自己家，那个阴沉沉仿佛不见天日的家。
等舒长意下了车，邹遂告诉他如果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他，他会开车来接。
男孩看着汽车驶远，回头望向自己家的房子，他拖着脚步走了过去。
他原本想从房间的窗户翻进去，但这个点他必须去做饭，否则他就算躲在房间里也会被父亲拉出来暴力对待——他不想父亲踏入他的房间半步。
舒长意深呼吸一口气，像往常一样拉开一条门缝。结果门直接被从里面打开，父亲一拳击在他的侧脸上：“怎么这么晚回来？你想饿死我？”
“对不起，对不起……”
“还不快去做饭？”
舒长意一边擦嘴角的血，一边跑着进厨房。他总是会提前藏起一些食材，用来做他自己的晚餐。
他和父亲沉闷地同桌吃饭。似乎对方并没有发觉自己在外面过夜，毕竟刚刚打他的理由只是没早点回来做饭。
收完碗筷洗干净回到房间，舒长意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明显肿了起来，嘴角轻轻扯一下都痛得难以忍受。
他拉开抽屉，打算找找有什么可以掩饰自己脸上的伤，却无意中翻到了邹遂画给他的肖像画。
舒长意想了一下，认真地把肖像画用胶纸贴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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