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道路两旁的路灯亮着，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
舒长意忍着伤口的剧痛，硬是从窗户里翻了出来。
画室跟学校差不多远。还好他虽然少吃一顿，但也不至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他好不容易到公寓楼下，才意识到有保安在一层执勤，似乎要刷卡之类的东西才能进入。
他在外面来回走了几趟，还往公寓楼里面看了好几眼，一旁的保安注意到他：“喂，你来找谁？”
舒长意连忙上前：“我……找902室的邹遂先生。”
“等一下啊。”
舒长意看着保安拨通电话，“喂，您好，邹遂先生吗，这里有人要找您。看上去像是十来岁的学生……嗯，对。好的，我明白了。”
保安挂断电话，通知舒长意可以上去，并替他打开了门。男孩匆匆道了句谢，接着便乘坐电梯，到902室前敲了敲门。
“舒长意？”邹遂从里面打开门，“怎么这么晚？”
男孩正想说些什么解释他现在的状况，肚子却偏偏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惹得邹遂没忍住轻笑出声：“先去吃点东西吧，年轻人不能饿着。”
说完邹遂就从画室里走出来：“去外面吃吧。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舒长意跟在邹遂身后，一边走一边说。
邹遂就这么带着他到一家西餐厅坐下。舒长意视线旋过一周，店里装修得很精致，看上去不像普通人消费得起的。
中长发的男人将菜单递到舒长意面前，接着随手用橡皮筋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虽然菜单上的食物很吸引人，但舒长意的视线紧紧盯在菜品的价格上。“太贵了……”
“没关系，点吧。”邹遂轻笑一下，“我付得起。”
“可是……”
“你再不点，我就替你做决定了。”
舒长意犹豫了半天，还是下不了手。最后还是邹遂帮忙点单，给男孩点了一个八分熟的黑椒牛排，还有一份甜点，一杯饮料。“吃不饱可以再点。”他说。
“不会吃不饱，已经很够了。”舒长意有些不太好意思。等到牛排被端到餐桌上，大抵是受饥饿感指使，他立马动了刀叉，切下来一大块放到自己嘴里，接着还切了一块又一块。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邹遂大概是见到他的猴急样，连忙开口。
舒长意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暂停了一下动作：“叔叔，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邹遂拿起桌面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这么晚过来。”
“……饿了。”舒长意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听上去有点可笑，但他也编不出别的稍微像话的理由。
邹遂冁然一笑：“爸爸妈妈不在家吗？”
“……嗯。”他不敢把父亲的事说出去。他怕万一父亲知道了，他会被打得更狠。
“你也不知道钱放在哪？”
舒长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没关系，吃吧。人总会有这种时候。怎么会想到我呢，长意。”邹遂顿了一下，“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舒长意点了一下头，“因为……我只知道你家在哪里。”
邹遂帮忙将刚上上来的饮料挪到舒长意旁边：“原来如此。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喝吧。”
舒长意觉得白吃白喝很过意不去，想了一下开口：“我会还的。我暂时没那么多钱。”
“我不要钱。”邹遂在手机上划动几下，“既然如此，加个好友吧。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请吃饭也行。”
舒长意尴尬地开口：“这怎么好意思……而且，我没带手机。”
手机舒长意还是有的，那是爸妈还没离婚时，妈妈给他买的，现在还能用，只是款式已经过时了。
“那把手给我吧。”
男孩放下刀叉，乖巧地把手伸了过去。只见对方取下胸前口袋上夹着的笔，在舒长意的手背上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可以打给我，也可以搜索到我的账号。”
舒长意点了点头。等吃完这顿饭，他跟着邹遂走出餐厅，对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送你回去吧。”
男孩觉得这样也欠别人太多人情了，于是开口拒绝。然而邹遂很坚持：“你家离这里不近吧。你要是担心泄露地址，我可以中途让你下车。”
“不是的，叔叔，我很谢谢你，我不是担心这个……”
“不担心就不用拒绝我，我时间很多。”邹遂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走吧，去取车。”
……
舒长意坐上邹遂的副驾驶座。车里流动着舒缓的音乐，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外面的夜色也沉默，像一层浮在水面上的纱。
“其实那里不是我的家。”邹遂突然说道，“我的家里很多人，太吵了，还是待在画室这里更自在。”
“那叔叔的家在哪里？”
“很远。我不怎么回去。”
车子不断地往前开着，不一会就到了堵车高发的路段。这条大街表现依然不出人所料，堵车堵得水泄不通。
“还以为开车送你更快，结果这一时半会走不了了。”邹遂无奈地叹了口气。
舒长意只觉得车灯很刺眼。“这里可以下车吗？”
“这里是交叉路口，不能随便下车。”邹遂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等能送你回家，说不定已经半夜了。你要是困了，可以小睡一会。”
“……嗯。”舒长意有些害怕。他还没洗澡，万一父亲睡着了，他淋浴的动静如果吵醒父亲，自己估计今晚都不会好过。
邹遂似乎有些疲倦，他有些慵懒地趴在方向盘上，不一会蓦地侧过脸去看舒长意，开口问道：“你父母今晚会在家吗？”
舒长意略略困惑，邹遂意思是想去他家做客吗？他想。但又觉得不对，毕竟这么晚了，没人会有闲暇去拜访谁。
正当他迟疑的时候，邹遂又补了一句：“我明天有事，今天应该早睡的。如果父母没有在等你的话，要不要去我画室睡一晚？”
舒长意几乎没想什么，直接点头答应。至少在画室他不用担心吵醒父亲，也不用承担相应的后果。
还好邹遂这个提议说得早，后面还没有车，他连忙掉头，朝刚才的反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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