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科幻小说 > 雀衔金枝 > 第20章 【020】

乌曜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能容忍云盛暂且在长公主府中占据一席之地,却无法容忍他被昭昭如此宠幸,一举一动都被放在心尖尖上,好像是她多重要的人一般。

        明明不是!!!

        乌曜深吸一口气,盯着冯睿问道:“就没有其他消息吗?”

        他实在不信,昭昭宁愿找一个不中用的男人,也不肯将他留下,难道只因为他是梁国质子?

        冯睿道:“关于云盛就这些,至于昭阳长公主,她这两日又受了宫里封赏,魏皇担忧她一个人闷着无趣,送了几个舞姬乐女,还有个极俊秀的小太监,以及不少从西域来的小玩意儿……”

        乌曜脸上的表情缓缓崩裂,送舞姬乐女也就罢了,送小太监是什么打算?

        一个云盛还没赶走,又跑来一个小太监,公主府再大,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她,收下了?”乌曜问道。

        冯睿点点头,紧接着又摇头道:“听说被送进花溪楼去了,是掌柜娘子借的人。”

        乌曜脸色稍有缓和。

        沉思片刻后,他恢复了平静,起身说道:“去备份厚礼,两日后去赴宴。”

        “赴宴?主子,咱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哪儿有宴会可去呀,”冯睿为难道,“咱就是想去,人家也不敢接。”

        虽说乌曜出自大梁皇室,是正经的皇子,但也的确是大梁送来的质子,即便大梁和大魏不再征战,质子的身份也不受待见。可以说,在京城这十几年间,敢向鸿胪寺送拜帖的世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乌曜不悦:“让你去就赶紧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冯睿只好跑去准备,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们家主子是越来越奇怪了,就好像……好像是被人下了蛊。

        对,就是被昭阳长公主下了蛊!

        两日后,吴国公府办寿宴。

        吴国公是朝中老臣,早些年也曾奋战沙场,却不慎摔伤了一条腿,不得不解甲,领了份闲差混日子。

        穆昭对吴国公很尊敬,即便如今的国公府不比往昔,有衰败之势,她也愿意赴宴,给整个国公府做脸。

        云盛坐在马车里,听着越来越近的喧闹声,竟罕见有几分不安。此次随同穆昭赴宴,与往日的出行都不同,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公主府,也需要接受无数审视与议论。

        议论与审视他全然不怕,只怕自己不够好,给公主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盛苦笑道:“其实殿下您,根本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穆昭漫不经心道:“这就怕了?”

        云盛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别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穆昭淡淡道,“徐首辅没那么容易扳倒,如若你只有这点儿胆量,早些放弃对你对我都好。”

        “吴国公在朝中颇有威望,今日寿宴,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会来,徐广庆也不例外,让他亲自瞧你一眼,总比传闻来得更刺激。”

        “……”

        云盛尚未参加科举,一介白身,即便是白鹭书院的学子,在前来赴宴的宾客中亦不显眼。

        但穆昭却将他放在了自己身边。

        云盛顶着一张与死人九分相似的脸,以及一模一样的衣着装扮,妥妥的驸马爷复活,将赴宴宾客全都吓得不轻。

        徐家的女眷们自然也不例外。

        徐夫人铁青着脸,手里的帕子险些攥破,看向穆昭的眼中满是不善:

        “长公主殿下,今日是老国公寿宴,多大的喜事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参加的。”

        穆昭一脸无辜的望着她:“徐夫人这是何意?难道本宫不能来吗?”

        自从她跟徐文荣有了婚约,徐夫人便看她百般不顺眼,尤其是在婚后,成亲数年没有子嗣诞下,穆昭没少被徐夫人明里暗里的挤兑。

        名义上,徐首辅以及徐夫人是她公婆,可两人谁也不敢在她跟前摆谱,最多说两句闲话。从前是她不愿计较,往后可就没准儿了。

        徐夫人压下不忿,僵笑道:“殿下误会了,臣妇没有这个意思,殿下能来赴宴是老国公的福气,只是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贸然带进来,实在是污人眼球。”

        穆昭眨了眨眼:“你是说云盛?徐夫人竟觉得他长得污人眼球?这……不太好吧,文荣才去多久,他长什么模样,徐夫人这就忘了?”

        徐夫人险些呕出一口老血,她哪里说云盛长得污人眼球,明明是他的身份!

        区区一介面首,拿什么跟她儿子相比?更何况穆昭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徐文荣,岂不是全然坐实了替身一说!

        穆昭的一言一行,哪有丝毫贤德,又怎么配做她儿媳?这种德行,简直把她儿子的脸全都丢尽了!

        “徐夫人快瞧,阿盛是不是与文荣像极了?”穆昭笑吟吟的问道。

        “你!胡说什么!”徐夫人快气疯了,长长的指甲嵌进掌心,疼得她几欲落泪,但恨意却比疼痛更甚,“荣儿尸骨未寒,你不修德行也就算了,还与捡来的野男人厮混,你、你对得起荣儿吗?”

        云盛皱眉:“徐夫人,慎言。”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我做事?”徐夫人脸色气得发红,浑身颤抖着,“堂堂男儿竟行狐媚惑人之举,你怎么,怎么配站在这里!”

        穆昭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这里是吴国公府,谁来谁往,首辅夫人怕是无权过问吧?”

        在场除云盛外皆是女眷,这道声音又是男子,瞬间引来了颇多注目。

        乌曜从拐角处走出来,目光率先落在穆昭身上,见她身边正坐着云盛,两人相距不过一拳,挂在脸上的笑意缓缓敛起。

        徐夫人铁青着脸:“你又是谁?”

        瞧着乌曜身上的衣着打扮,她脸上带出了些许轻蔑与不耐,凡属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身上的衣物皆有纹饰,可此人身上却一点也无。

        怕不是哪儿跑来打秋风的穷亲戚罢。

        乌曜拱了拱手:“梁国,乌曜。”

        话音落下,周遭再无一丝声响,就连被激怒的徐夫人也渐渐冷静,头脑恢复清醒。

        梁国质子,乌曜,他怎么回来参加寿宴?

        吴国公府什么时候跟梁国质子有交情了?当年吴国公征战沙场,丢的那条腿,不正是跟梁国交战时落下的伤吗?!

        徐夫人正心思杂乱,就听乌曜说道:“早就听闻徐家大公子才貌双全,如今一见,确不虚传。”

        “……你胡说什么!”徐夫人再次被气到了,就算对方是梁国质子,可驸马的死讯早就传遍京城,数月过去,他难道就没听说过吗?

        把云盛误认成驸马,是对徐文荣最大的羞辱!!!

        “难道不是吗?”乌曜一脸无辜的朝穆昭看去,后者神色淡淡,夹杂着些许疏离,移开视线。

        徐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当然不是!我儿早已身去,眼前这野男人谁知道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怎能与我儿相提并论!”

        云盛垂眸不语,本就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些许受伤的神色,更显脆弱。

        穆昭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臂,神色淡漠的开口说道:“徐夫人,阿盛是本宫府上的贵客,容不得你侮辱。”

        徐夫人无法接受,她本就不同意与穆昭的这门婚事,而悬殊的身份也叫她有口难言,全无半点做婆婆的脸面。

        眼下徐文荣死去不出三月,尸骨未寒,穆昭便已有了新欢,还拿死去的驸马做筏子,简直不守妇道!

        念及此,往日的积怨如洪水般破堤而出,徐夫人口不择言道:

        “他就是下贱,就是不要脸,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更不配入白鹭书院!还有你,昭阳长公主,但凡你对文荣有丝毫顾念和情谊,就不会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做出这等肮脏事!”

        一片寂静。

        徐夫人醒过神,脊背忍不住发凉,哆嗦着往后退了一步。

        乌曜蓦然笑出声:“有意思,我竟不知大魏有这等习俗,堂堂一国长公主,竟还要驸马披麻戴孝,守着孝期;还是说,徐首辅另有他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坐惯了,想挪个更高点儿的地方?”

        “不……没有,你胡说!”徐夫人惊出一身冷汗,咬了咬牙,“噗通”一声对着穆昭跪下来:“殿下恕罪,是臣妇僭越了,还请长公主责罚。”

        依着穆昭的本意,她的确想借机找徐府的不痛快,可在乌曜横插一脚后,这样的心思便淡了。

        即便乌曜是在帮她,还帮了一个不小的忙,但穆昭仍旧高兴不起来。

        “罢了,徐夫人也是爱子心切,本宫自不会计较,”穆昭淡淡道,“只是悲伤过度,伤了精神也不好,回去好好静养些日子再出门,免得再触景伤情。”

        “……是。”

        这段插曲过后,寿宴便再无其他波澜,徐夫人没脸再留下来,匆匆带着府中女眷告辞。

        穆昭百无聊赖的坐在宴席上,偶尔与席间众人搭话,但眉宇间仍存着几分厌倦。

        这时,云盛递来一颗剥好的葡萄。

        时近秋末冬初,葡萄已成了稀罕物,滋味大不如前,但穆昭还是捏着鼻子吃了。

        吃完还对云盛笑笑:“不错,你也尝尝,很甜。”

        云盛跟着笑起来,席间一片欢乐。

        迟迟找不到机会的乌曜:“……”

        甜吗?明明酸死人了!这时候的葡萄狗都不吃!!!

        临到散席前,乌曜才找到与穆昭单独相处的机会,而此时的穆昭早已烦不胜烦,如果不是吴国公寿宴,她不好早些离去,哪能容得下乌曜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

        乌曜拦下她时,穆昭已冷下脸:“质子有何事?”

        “你明明记得我,为何不肯承认?”乌曜直勾勾的看向她,“在花溪楼,在临雀街,你都记得。”

        穆昭移开视线,淡淡道:“质子尊贵,怎么去花溪楼,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

        乌曜轻笑一声,神色忽然认真起来:“你在撒谎。”

        穆昭不想跟他纠缠,转身要走,却听乌曜说道:“若我说,我担得起呢?”

        穆昭停下脚步。

        “那日的话我都记得,你呢?可还记得么?”乌曜垂眸,大步走近她,轻声问道,“你说招惹你的后果,我担不起,可是长公主殿下,你又怎么知道我担不起?”

        穆昭低低的笑了两声,头也不回,声音中满是嘲讽:“说笑而已,质子莫非真信了?”

        “是,我信了。”

        乌曜跨步绕到她身前,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她:“昭昭,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谓,穆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记忆再度被勾起,在脑海中不断翻涌,一次次冲击着她的防线。

        她自问不是痴情|人,但对于那段被欺骗,遭背叛的感情,却始终意难平。

        她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决意背叛还要许下无数诺言……这让曾相信过的她,看起来很傻。

        但穆昭更清楚,眼前的乌曜不是她想找到的乌曜,而所谓的称谓,外表,乃至声音,都只是他骗取信任与博取好感的手段。

        或许没有一丝真实,触手可及,皆是虚妄。

        穆昭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神色间满是疏离:“质子逾矩了,这等称呼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带出几分笑。

        “京城近来不安稳,刺客多,刀剑无眼易伤人,质子无事可莫要闲逛,早些回去方是正途。”

        “殿下在担心我?”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乌曜也不失望,反而一脸期待的看过去,“我武艺尚可,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

        穆昭:“……”

        这人怎么就跟前世一个德行?

        “大梁与大魏早已重修旧好,听闻长公主棋艺精湛,改日我欲与殿下手谈几局,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穆昭:???

        等等,谁棋艺精湛?!

        乌曜果然暗自调查过她!她是臭棋篓子的事,可是宫中秘辛,从小到大没几个人知晓……这家伙在大魏的布局究竟有多深?!

        半晌,穆昭缓缓露出一个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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