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科幻小说 > 王妃非王妃 > 第11章 第十一章

在溪边,吴优生了火,岳筝同瑞王围着篝火坐在交杌上,吴优识趣地坐在远处,岳筝叫他离近些,可以一起烤火,瑞王却道:“随他去吧。”

        旋即,瑞王便放渔线开始钓鱼,岳筝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着。

        四周清寂,只有涓涓的溪水声,呼呼的篝火燃烧声,那些在白日里才有的缤纷美景,全部淹没在夜色中,只能依稀看见眼前柳树的影子,还有一片片深浅不一的黑影。抬头望去,天上有一弯银钩,有浩瀚的星斗,密密麻麻地闪烁着银光,照在溪面上,印在溪水中,让溪水也闪着粼粼的波光。

        等了许久,鱼竿都没有动静,瑞王不耐烦地将它压在一块石头下,搓了搓冰冷的手,转脸看了看岳筝,道:“你冷不冷?来,离火堆近一些。”他先挪动交杌,靠近了篝火。

        岳筝也起身往前挪动了些,瑞王见机,朝她身边也挪近了些,岳筝却将交杌一挪,离他又远了一点。瑞王清了一下嗓子,没好再挪动,只道:“看来鱼一点都不怕冷,见了火就不敢出来了。”

        岳筝笑笑道:“鱼是喜欢水的,当然怕火了。”

        瑞王伸手烤着火,也笑了笑,道:“是吗?”

        岳筝愕然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冻傻了?这你都不知道吗?”

        瑞王又往岳筝身边挪了一下,几乎贴着岳筝,才道:“我可能是真冻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岳筝见他靠过来,没再挪动交杌,只把头转过去,望着篝火,也伸出手来烤着火,只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就这样,并肩坐着,衣袖贴着衣袖,肩挨着肩,手臂挨着手臂,一齐烤着火,听着轰轰的篝火声,脸被照得又亮又红,谁都没说话。有好几次,瑞王的手都碰到了岳筝的手,岳筝本以为是他无意碰到的,直到几次之后,瑞王的右手,又碰到她的左手,并且不再移开,岳筝才像沾到了火星子一般,忙把手缩回去,急忙找话来说:“要么把吴优叫来烤烤火吧,天那么冷,又那么黑,他肯定会冷的。”

        瑞王虽然心里乱跳着,可故作镇定,仍旧把手伸着,并不因为岳筝缩回手而移开一点点,火舌在他的眼里跳跃着。他转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岳筝,道:“看来你很关心他。”

        岳筝诧异地道:“毕竟有点冷,又坐着不动,这就更冷了。难道你不关心你的仆人吗?”

        瑞王却道:“那我让他先回去。”

        他就是不想吴优过来打扰他们。

        岳筝忙道:“别……还是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

        两人便默不作声了,瑞王仍旧烤着火,他见岳筝瑟缩着身子,突然握住了岳筝的手,道:“你的手好凉!”

        他仍是深深地凝视着岳筝,像是要看穿她,岳筝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汩汩的溪水声,呼呼的燃烧声都听不见了,烈火的烘烤,黑夜的寒意也不见了,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冰凉的手,被紧紧地控制在一只大而温暖的手中,这一股小小的温暖,让天地万物都隐没了,它牢牢地抓着她的心,令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动。她的汗毛也竖将起来,鼻尖的汗珠汹涌而出,火光照着她的脸,把她的脸照得像火一样红。她绷直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瑞王面上却若无其事,平静而淡定,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焐着,心里却像这火苗一样,上蹿下跳,峥嵘火热。她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亮而深邃,瞳仁漆黑,比夜色还黑,他干净利落的脸,被熊熊的火焰照得发光,明暗不同的眉眼鼻唇和脸颊,半隐半露,比白日间的一览无余更摄人心魄。他直视着岳筝,眼睛眨也不债,直把岳筝看低了头。

        岳筝忸怩着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推开了瑞王,瑞王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便放开了她。一切又恢复如初,水声,火声,黑夜,月光,星辰,似乎也被什么捉了去,此时也被放了出来,它们同岳筝一起松了一口气。

        四周又恢复了清寂,鱼儿还是没有上钩,仿佛时光停驻,流不动了。他们谁也不说话,只把心里的千头万绪,慌乱地清理着。

        不知过了多久,瑞王先开了口,问道:“你下水捉过鱼没有?”

        岳筝只敢望着火堆,只道:“没有,怎么了?”

        瑞王也对着火堆,道:“你们家过去不是以打渔为生吗?我以为你下水捉过鱼。”

        岳筝这才明白,忙道:“女儿家哪有做这种事的,是渔夫的女儿,未必就要会捉鱼呀。你身为王爷,不也没有参与朝政吗。”

        瑞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说的也是。”他只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便默不作声,岳筝打量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好能借此问问有关“朝政”的事,见他不再说了,便也沉默了。

        两人就那么烤着火,眼睛也看着火堆,偶尔会吹来一阵冷风,把火焰吹得东摇西摆。瑞王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掉的树枝,捅了捅火堆,把火拢了一拢,又将树枝搁在一旁,掸了掸手,才道:“若是今晚钓不着,那就等白天来下水捉。这水里的鱼很多,有时候会看到它们成群结队地游,可也不知为什么,都不上钩。”

        岳筝本来还拘谨着,但见他把话已经说开了,便也放松了,说笑道:“也许它们知道有人在钓他们,所以不愿意上钩。”

        瑞王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据你所说,这鱼跟人是一样的,都是愿者上钩了?”

        岳筝看着篝火,道:“这世上本就是这样,上钩也好,中了圈套也罢,多半都是自找的。”

        瑞王望着她,意味深长地道:“哦……如此说来,是我无能了,我怎么一条鱼都钓不上来呢?”

        岳筝道:“也许是它们不喜欢你的鱼饵吧。”

        瑞王莫名地笑了,道:“我明白了,是我设的‘圈套’不够引人入胜,不对,是不够引鱼入胜。”

        他将左手肘撑在腿上,左手摸着左下巴,只露了着半张嘴。

        岳筝觉得他话里有话,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猜不到,不过听他的口气,还有看她的眼神,她隐约觉得跟自己有关。她偷偷地看了瑞王一眼,又不自在起来,便没说话。

        瑞王见她不说话,却只是一笑,又拿起那根树枝,去拢火堆。

        又等了许久,还是没能等到鱼儿上钩,夜越来越深,天也越来越冷,那堆火也越燃越小,瑞王怕岳筝冻坏了,便准备起身回去。他起来后,便对着黑暗中的吴优,问道:“吴优,你钓到鱼了吗?咱们回去。”

        吴优遥遥地回了一句:“钓到了!在下马上来。”

        岳筝也跟着坐起来,笑说:“总算没有白来。”

        这么说着,吴优就提着水桶来了,照着那火光一看,他的桶里,有两尾不小的鱼在扑腾。

        瑞王有些不忿地道:“看来鱼儿都喜欢孤家寡人呀,你还钓了两条鱼。”

        吴优正不知如何作答,岳筝却不服地道:“这么说是我误了你的事?”

        瑞王这才觉知说错了话,忙辩解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我那是安慰吴优呢,他一个人坐了那么久,也冻了那么久,我再不说些好话,他岂不是连心都寒了。”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对吴优使了使眼色。

        岳筝只用鼻子笑出气,自顾走到了前面,瑞王跟吴优走在后面,不停地给他递眼色,吴优只是无奈地笑。

        到明日,便是回城的日子。瑞王信守了承诺,一大早便带着岳筝动身了。

        他们此去,有吴优、采藻和绿芜一起跟着,吴优赶马车,马车载着岳筝、采藻和绿芜。瑞王独自骑马走在前面。

        临行前,瑞王叮嘱吴优:“赶马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磕了碰了。”

        岳筝听他这话,便想到来的时候,差点被瑞王压死。一转眼,一个月快过去了。日子过得真快,这一个月来,变化天翻地覆,她糊里糊涂地成了王妃,跟着一个“不同寻常”的王爷,过起了农夫的日子,隐居在小小的鸿云村,与世无争,破碎错乱的人生,遽然归于平静,像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一样,平淡安稳。她有些恍惚,觉得像是一场梦。只是不知道,究竟是那个含冤忍辱的过去是梦,还是如今的恬静淡泊是梦。

        到了瑞王府,太妃正站在裕福堂门口等着。看到瑞王与岳筝,她高兴地握住他们的手,道:“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我本来想去看你们的,可这些日子,天总暖不起来,我怕把我这身老骨头冻坏了,就没敢去。你们不在,府里冷清得不得了。哎呀,勖儿,你长胖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太妃说着说着,像发现了什么稀奇事,手举在半空中,欲摸不摸瑞王的脸,惊呼着。

        瑞王却摸着自己的脸,笑道:“是吗?我最近胃口的确不错。”

        太妃点着头,道:“是,是,你这脸没那么瘦了,圆润多了。”

        他们一壁往屋里走,一壁说着话。太妃见瑞王这模样,猜他的病也多半好了,心想,这全要归功于那叫花子,还有岳筝,便转过头来,半带着说笑,对岳筝说:“岳王妃,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可要重重地赏你。”

        太妃话只说到这里,岳筝却不明白她有什么功劳,只隐约觉得,跟她和瑞王成亲有关,便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掩着半边脸笑笑。

        大家一处坐着,寒暄了一会儿,瑞王便道:“对了,我想派人去接岳家二老过来,咱们都没见过呢。”

        太妃今日心情大好,又见是岳筝的父母,便欣然地道:“这样吧,你们先去歇着,我叫人去办。”

        他们便回了晏宁斋更衣,太妃着人去接孟姐二人。

        等孟姐二人来之后,已经将近午饭的时候。岳筝见了他们也说不了什么,只是说些家常话,互问彼此的近况。孟姐一壁说着,一壁给岳筝暗暗地使眼色,岳筝知道她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趁瑞王跟太妃没注意的时候,小声地告诉孟姐道:“有空再说。”

        太妃见了孟姐二人,不住地问东问西,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停地说着。秦哥沉默着,孟姐说得倒很起兴。

        说了一会儿的话,便开了饭。大家围坐一桌,太妃仍旧坐在上首,瑞王与秦哥挨着,坐在太妃的左下首,岳筝与孟姐坐在了对面。饭桌上,太妃很客气,不停地让人给孟姐与秦哥布菜,也不停地夸赞岳筝,说岳筝不仅样貌好,还知书达理,还把瑞王侍奉得那么周到。自叹这是瑞王的福气,也恭维是孟姐二人教女有方。

        岳筝边听边想,她也没侍奉瑞王,都是绿芜在尽心照顾他,她有什么功劳呢,她只是不明白,瑞王在望翠山庄住了这一个月,怎么就胖起来了呢,虽然她没发现瑞王胖在哪了。

        孟姐与秦哥道:“太妃过誉了!瑞王身份贵重,岳筝能侍奉瑞王,才是她的福气。”

        他们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畅谈起来,岳筝与瑞王却是你看我,我看你,慢慢地吃着,听他们说着。瑞王有几次想笑,不过都忍住了,岳筝见他似笑非笑,不知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脸上有东西,便伸手摸了摸脸上,见什么都没摸到,瑞王却嘴角一扯,笑得明显了些,便瞪了他一眼。太妃见他们二人这样,也忍俊不禁,可因为正听孟姐说着话,也就没工夫管他们。

        一顿饭吃下来,耗了将近一个时辰,大半的时间都在说话,饭却没吃几口。

        饭后,太妃才放孟姐二人与岳筝说话,她与瑞王便叙起契阔之情。岳筝便带着孟姐二人,到后花园里去散步。

        这后花园里,开满了花儿,有海棠花,牡丹花,迎春花,月季花,还有紫藤花,桃花,水仙花……,真是百花争艳,千娇百媚,阵阵扑鼻。还有翩跹起舞的蝴蝶,且飞且停。

        他们走走停停,边走边观赏着花儿,穿过园廊,路过楼阁庭轩,逛了大半个园子,也消了食。直到逛累了,岳筝叫采藻和跟着的婢子,道:“采藻,你们去叫人拿些茶水点心来,我们到亭子里去歇歇。”

        采藻二人领命去了。

        他们到池塘边的风雨亭子里坐下,岳筝又张望了一圈,见没一个人影,才赶紧问:“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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