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一片狼藉，只能提前打烊。
要求曾磊一夜把诊室恢复如初后，李飞便带着妹妹回到家中。
千方阁步入正轨后，朝八晚十的工作时间，一家人便很少能聚在一起吃顿饭。
正好借这个机会，吃顿晚饭，不求饭菜有多奢侈，家常菜即可，只要人齐，就挺好的。
用钥匙开门。
注意到鞋柜旁边摆放着两盒保健品，客厅还传来女儿和陌生男人的交谈声，李飞便轻皱着眉头，迈步而来。
“王叔，我爸也真是的，回来这么久了，都不知道约你出来吃顿饭，约你喝个酒，还让你亲自登门拜访，是他做得不对，等他下班回来后，我要好好说他几句。”
“好呀，这家伙确实不够意思，我一直等他电话，他却连个微信都不愿给我发，必须要好好说他一顿，帮我出口气。”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就算二十年没见，李飞也认识。
王磊。
不是朋友，而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说来话长，以前，山水城治安还不太好，李飞下班的时候，遇到劫匪抢钱，年轻嘛，正义感十足，就仗义出手，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当初自己把桑塔纳抵押掉，还没法凑齐囡囡医药费的时候，王磊冒着和老婆离婚的风险，把家中的积蓄全借给自己，让自己把医药费补齐。
“飞子，钱，借你，等你哪个时候周转过来了，再还我就行，不着急，给囡囡治病才是首要任务。”
“至于利息嘛，我也不问你多要，山水城中央大街不是开了一家天上人间吗？按摩洗浴一条龙，我老婆每个月才给我两百块零花钱，肯定不够用，到时候请我去潇洒一晚就行了。”
“哥们，够意思吧。”
这一切的一切，李飞没有忘，甚至记得还很清楚。
钱，在自己外出求医之前，勉强还了。
只不过，答应请王磊去天生人间，自己却食言了。
记得，当时还钱的时候，王磊这家伙还没心没肺的和自己勾肩搭背，吹牛聊天，但他老婆却像防贼似的，生怕自己再把还的钱借走，甚至借更多……
他老婆的态度，李飞能理解。
囡囡身患的绝症，医药费就像个无底洞似的，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王磊继续施以援手，拖垮的就不止一个家庭了，人之常情，不免脱俗。
没必要破坏人家家庭，李飞便逐渐和王磊保持疏远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过去二十年，自己想疏远，王磊却还记着，竟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见囡囡和他关系还很熟，估计王磊这家伙这些年背着老婆，也没少偷偷私下接济女儿和妹妹。
这事，反倒是自己做的有些狭隘了。
“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女儿和王磊的谈话。
“飞子，你小子还真回来了？听囡囡说你把她的病治好了，厉害啊，这些年外出求医，有没有泡到几个大洋马？我这人，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大洋马一亲芳泽了。”
“来，让我摸摸，你小子身上有没有缺啥零件。”
王磊的性格没变，过去这么多年了，依旧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李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话没个正行，囡囡还在呢。”
“也对，咱不可能把小孩子带坏了。”王磊搂着李飞的肩膀，笑眯眯的说着，“冉妹子，囡丫头，李飞借我用一晚，你们应该没啥意见吧。天上人间倒闭了，那今晚就请我喝顿酒，老子非要宰你一顿不可！”
……
在王磊的强拉硬拽和女儿的默许下，二人离开了贫民窟。
李飞本以为王磊说要宰自己，是要去山水城高档的餐厅去吃饭，没成想，最终的目的地，竟是一家名叫幸福烧烤的路边大排档。
“这里，还有印象没？”王磊熟络的点好菜，问着。
“都二十年了，变化这么大，能有啥印象。”李飞耸耸肩。
“我靠，你这家伙的记忆力可真够差的，你刚结婚，我，我媳妇，你，你媳妇，四个人在这里喝过酒，之前这家餐馆没厕所，咱俩尿急，跑隔壁交警大队的大院里的柳树下面尿尿，还被门房大爷逮住，罚了五十块钱，你忘了？”一杯啤酒下肚，王磊说道。
李飞想起来了。
交罚款的时候，王磊他媳妇，可是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秦雅茹却乖乖把钱交了，还安慰着以后尿尿去路边树沟，也就交警晚上不上班，不然你们这算扰乱办公秩序，是要治安拘留的。
王磊当时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自己也倍儿有面子。
可现在……
终究是，沧海桑田啊。
“有点印象。”李飞点点头，“这家大排档，之前不是一对老夫妻吗？店铺转让了？”
“没，是他儿子接班了，但味道和之前还是一样的。来，喝酒。”王磊开口说。
二人碰杯。
有些话，不用说，都在酒里。
“这些年过得如何？”和外人，李飞不愿多说一句废话，但在李飞眼里，王磊显然不是外人。
“就那样呗，拿着猪嫌狗不爱的工资，上着索然无味的班，每天回家躺在沙发上看看电视，玩会手机，一天就过去了，用混吃等死来形容我，再恰当不过了，哈哈。”王磊勉强笑了笑。
李飞下意识说了句，“就没想着换种活法？”
“我之前倒是想过创业，但都黄了，还被人搅合黄的。”
“谁干的？”
“山水城王家呗，你别忘了，我是啥身份，他们不敢杀我，但也不愿放我离开山水城，就想让我活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一辈子碌碌无为，生老病死。”
王磊确实还有另外一层身份，现任王家家主的亲哥，可他还是家族斗争的牺牲品。
当然，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当上家主，一没城府，二没心眼，王家交到他手里，走向落魄的可能性很大。
“咱们之间别客气，有啥要帮忙的，直说。”李飞伸手拍了拍王磊的肩膀。
“别，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折腾啥呢？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吧。”
紧接着，王磊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有件事，我倒还真需要你出面帮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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